马原新书逃离以传奇记录生命的重建

2008年，当发现肺部那块6.5 6.7厘米的肿块后，在上海同济大学担任教授的作家马原逃离医院，放弃手术和药物治疗，远走海南云南，依靠运动和洁净的环境完成了身体的复苏。 两年后，停止写作20余年的马原完成了 2万字的《牛鬼蛇神》。现在，他在西双版纳的茶林里一砖一瓦地建设着自己的世外桃源。近日，他在新书《逃离》中，首次袒露病后心路历程：60岁的马原，以一种英雄式的孤独行动，完成了他和死神的斗争与和解。 如果能和病症和平共处 我为什么要跟它作战？ 《逃离》是马原的首部散文集。他在该书的开头写着，“我的职业是虚构，但在这本书里我不虚构，这本书一定要说真话，句句都要真，绝不打一句诳语”。 马原在书里直白袒露自己查出病症后的心路历程：和新婚妻子小花、儿子马格逃离医院，逃离上海去海口，又逃离海口去云南西双版纳。 马原在接受采访时说，我一辈子没写过纪实作品。实际上，作为职业小说家，我认为虚构是我的本行，纪实类的作品，甚至包括散文我也不怎么写，但这本书写作过程很顺利。那些生病后的经历、心路历程，就像在眼前，写起来很流畅。 “写下来我觉得也挺有意思。因为生病以后的个人世界和以前有很大不同，包括价值观、生命观都会不一样。”他说，很多得了不治之症的人，首先是被恐惧击垮了。除了恐惧，大多数人都要花很多财力、用尽医疗上的所有可能性去拼命治疗，切除、化疗、放疗，却忽略到另一件完整的事：也许那样太过度治疗了。我当时的想法是，不一定要用战争的方式。我存在一丝侥幸：如果我能和病症和平共处，我为什么要跟它作战？我希望自己有一种更温和的方式，跟疾病谈判、妥协甚至媾和。这也是我个人的“退一步哲学”吧，所以我最终选择了逃离医院。 从医院逃离后，马原去了海南，在那里泡温泉、骑单车锻炼身体，身体确实变得更健康了。马原说，我的观点是，人的生命是以水为基础，身体出了毛病时，一定是水不对。所以我就想到给身体换水。我的想法比较特别，我认为“信念决定一切”，换水对我而言是一条路。自从逃离医院后，我就拒绝医疗，直到现在，跟那个坏东西和平共处了8年。 他说，我现在住在西双版纳的南糯山，妻子小花和儿子马格都是住在山上，一年下山三四次，家里备一些常用药，创可贴、退烧药。咳嗽就蒸川贝雪梨，拉肚子就吃白酒泡的杨梅，总之都是尽量远离医院。 在山上，我以我的方式教小儿子马格，包括让他大量阅读文学作品。他现在我们住处附近的一所不完整小学里学习，是学校里唯一的汉族孩子。 如果没有这场疾病 我不会继续写小说 患病后，马原最终选择重新写小说。 马原解释说，“我一辈子做两次小说家，两次深入小说，第一次是从18岁开始，到 9岁时，写了21年的小说，也收获了盛名，进入文学史，算是功成名就。但之后我中断了写小说。如果没有这场疾病，我可能仍然不会回来继续写小说。事实上，文学史上的很多人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，沈从文就没有回来。而马原最终回到小说，才是他的生命状态。” 他说，第二次进入小说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延续写作生命，实际上更像是重生，“再次写小说时，我写了好几个长篇（注：已出版的有《牛鬼蛇神》、《纠缠》），自己也很惊异，以前年轻时写长篇我会觉得很耗费精力，所以大多都是写中篇，但重新写小说后，长篇小说这种重体力活竟然很轻松。当然，我也要感谢我的徒弟吴尧，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助手。写作过程中，我看着大屏幕口述，她敲打字，其间会讨论。毕竟长时间的伏案写作对身体已经吃不消了。” 除了写小说，马原还给小儿子马格写童话。 他说，写童话不是一本，要写一系列。已经写好了一部《湾格花原》，书名是用大儿子马大湾、小儿子马格、妻子小花和自己的名字，各取了一个字，组合而成，“因为我被这场大病打成了哲学家，所以我的童话是比较偏哲学的童话，类似《小王子》那种。这部童话在《人民文学》上发表过，今年会出版。” 马原透露，到了南糯山居住后，自己买宅基地盖房子，挖水井，当地的环境像是天堂一样，写作气场也特别好。今年他还打算完成一部长篇《姑娘寨》，一本民族史诗传奇。 生病的经历是“福祸相依” 也可以说是一种“馈赠” 如果要概括生病后的经历，马原说，我会用“福祸相依”，毕竟跟病症和平相处了好几年，也有很多很幸运的事。此前我在上海的十年生活，身体不健康，也不怎么运动，唯一的运动就是一个月打一次双打球。在查出患病后，我从医院逃离，继而从上海逃离到海口，又从海口逃离到现在的西双版纳。 他说，生病后我面对很多事情的想法会有很大变化，以前我对科技文明不会太抵触，但生病后让我看到一些可怕的东西，让我思考科技带来好处的同时，也不可避免产生的弊端，比如对自然、地球造成不可逆的伤害。现在人类遭遇很多生态灾难，也是人类过度利用技术向地球母亲发难。 马原说，我在生病后变成反技术论者，在这本书里用小说家的视角，呼吁人类对地球、对自然的保护，通过这本书给读者一个提醒。如果能有一点作用，那我这本书就没有白写。这本书是我一个人生病的书，其实也是人类生病的书，所以我常常讲，那场大病是对我的馈赠。 查出患病后，马原说，他跟上天有两个约定，一个是让我活 年，一个是再活 0年。“现在我已经活过 年了。我希望通过我的这段经历，对家人、读者有积极暗示：死亡也没有多可怕，如果活着没有遗憾，面对死亡就会轻松很多。当然，如果人有很多遗憾，那面对死亡就会比较痛苦。” （：白俊贤）